立志成為頂尖商學院: 轉愚蠢的空想為浪漫的追尋

立志玩一場沒有勝算的遊戲，似乎帶著些唐吉軻德式的浪漫。但如果連遊戲規則都不清楚 就立下這樣的志願，那就是純粹的愚蠢。台灣xx商學院想擠進世界商學院重要排名的志願 ，以目前台灣環境所具備的條件而言，似乎更接近後者而非前者。 台灣商學院無不以鼓勵研究為追求排名上升的手段。方式包括重金獎賞優秀發表；嚴加考 察發表不佳的學者；高薪聘請研究高手。這樣的手段至少引起三個問題：首先，發表數量 和發表品質真的成正比嗎？第二，棒子與蘿蔔政策是否真的會導致研究品質的上升？難道 不會有揠苗助長的問題嗎？第三，挖來的學者有了好的發表，商學院還有什麼本錢把他們 留下來？若高薪聘來的學者只能增加短期發表量而非深耕研究社群，這和考試找槍手作弊 有何不同？以上問題都還有討論空間。真正嚴重的問題在於，國際商學院排名計算準則和 研究成果的量化指標根本關連甚低。 國際商學院排名最重視其畢業生的薪資水準。以最具代表性的FT 全球商學院MBA排名為例 ，20%的比重放在畢業生的薪資水準，20%放在畢業生就讀前後薪資的成長幅度。只有10% 的比重放在該商學院教授發表在40本代表性管理研究期刊的數量。即使xx商學院部分教授 成功在這40本頂級期刊發表，對排名的助益恐怕也甚微。最關鍵的薪資相關水準如果不能 調升，想要靠研究提升排名不啻為緣木求魚。若台灣學生仍然傾向大學畢業直接攻讀MBA ，加以兵役制對男性畢業生所得的影響，xx商學院想要晉升全球百大只是個難以達成的空 想。只因為研究產出數量似乎可以加以操弄，就當作唯一可行的手段，這犯了管理學中的 大忌：拿把捶子就把大家都當作釘子。這種本末倒置的作法，是純粹的愚蠢。 研究和教學都未臻完善的學校在商學院排名的遊戲中卻可以晉升前十名。以劍橋商學院 (Judge Business School, JBS)為例，JBS從2006年至2008年在FT 排名竄升25名而達到了 第10名。論研究，JBS發表於頂級期刊的數量屈指可數；論教學，每年學生代表都在教學 會議上嚴詞批評其水準不足，尤其和美國排名相近的商學院相比。JBS可以達到第10名的 因素，在FT的準則上來看非常簡單，就是薪資水準相對於學費得到了極高的分數(第7名) 。在劍橋大學名聲的庇蔭下，一個只有不到二十年歷史的商學院，吸引到眾多優秀的MBA 申請者。JBS的MBA們在一年以內，以總額較美國低的學費取得學位。憑著劍橋學位，在英 國、歐洲以至於亞洲的大企業相對容易受到青睞。這些在國際企業任職的高薪JBS畢業生 們進一步的提升了下年度JBS的MBA排名，並吸引了更多優秀的申請者。如此的正向循環， 讓JBS在MBA排名的遊戲規則下扶搖直上。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牛津的Said Business School。 瞭解MBA排名的遊戲規則，就該明瞭xx商學院在眼前台灣環境下想要爭取世界百大是個不 切實際的空想。我們不是具有世界級名聲的大學；我們的MBA畢業生幾乎沒有人能拿到至 少七萬美元的年薪(FT百大最低水準)；我們的MBA畢業生幾乎出不了華人商業圈：世界級 公司無法接觸xx商學院訓練的MBA學生，正向循環無從展開。一個理性但可能刺耳的結論 ：我們應該停止浪費資源於愚蠢的空想，並放棄參與一個屬於別人的遊戲。 但我們可以開始追尋另一個浪漫的遊戲。重點在於啟動正向循環，讓xx商學院建立自己的 特色，讓世界知道我們的特色，當談論到某個議題，就非求教於台灣的xx商學院不可。這 樣的遊戲一樣很艱難，但至少我們瞭解遊戲規則，因為那是我們創造的。可能的手段包括 ： (1) 營造獨特的研究觀點和教學特色 比如說扮演華人商業研究的批判良知。當絕大多數有關華人企業的研究都強調增加效率和 適應力、追求建立全球領導企業、學習最佳實務時，我們提出源於中國思想愚公移山的「 傻勁」、福禍相倚的陰陽觀點、或是最佳實務在華人社會如何走味。不論這個觀點為何， 一定是需要長期深耕和發展的觀點。就像提到卡耐基美濃商學院，就會想到於1950至1970 年代在Richard Cyert, Herbert Simon and James March協力創造的行為觀點學派般 (behavioural approach school)，這才是特色。 (2) 聘請該領域一流學者擔任學術領導人 激盪出值得耕耘的特色後，正向循環的啟動需要找到對的人。理想情境是一個該領域的翹 楚願意前來xx商學院擔任要職長期深耕這個議題。如果有合適的人士，花五千萬(教育部 補助”頂尖商學院”的預算)以徵得其同意都不為過。這樣的學者帶來的不應該只是研究 成果，而是整個研究環境。他的人脈網絡會吸引到該領域其他的重要學者和學生來訪，進 而讓我們的學生也有機會出國交流和宣揚我們的獨特觀點。 (3) 聘請企業家擔任執行院長專職募款 國際一流商學院院長的角色多半是扮演頭臉人物並專責募款。有了資金，就更有機會創造 屬於自己的空間，參與自己想參與的遊戲，而不會受到單一資金提供方限制。有了資源， 也更可能堅持發展獨特觀點，建立專屬期刊，舉辦專屬研討會、並吸引國際級學者主動前 來交流。 這樣的新遊戲或許不會讓xx商學院在主要排名有頂尖的表現。但xx商學院本來就欠缺和其 他國際商學院競爭的條件，強迫自己參與絕無可能成功的遊戲只是愚蠢。如果能另起爐灶 ，找到自己的舞台，玩起自己的遊戲，啟動屬於自己的正向循環，xx商學院一樣有機會具 備自信的在國際上介紹自己商學院的世界頂尖特色：我們的研究和教學特色是我們的選擇 ，我們的MBA畢業生知道我們的訓練有什麼獨特的附加價值，而非像一般學校的隨波逐流 。這樣的夢想或許更艱難，途中也會有更多的挫折與挑戰。但至少她是個可能達成的夢想 。這會是個浪漫的追尋，而非愚蠢的空想。 (作者劉正威為英國劍橋大學博士候選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